渫后

『伍』告别过往

过渡章节，有点短小

       或许是昨日灵魂动荡惹得屠苏虚弱，第二日他起得格外的晚。

       正午火辣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在房间的地板上，屠苏才悠悠转醒。

       昨夜的衣衫已被褪去，换上另一套宽松的内衫。

       在呼吸的一起一伏下，胸肺间仍是残留着昨日的剧痛。

       捂着胸口缓了一阵，渐渐适应痛楚以后，屠苏便扶着床榻坐了起来。

       紧闭的房门外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指引着他。

       说是指引，倒不如说是吸引。

       屠苏虚虚地靠在床头，勉强想要去接近那股力量，但刚刚起身的动作已经惹得他满头大汗。

       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唇色更是白得吓人。

       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屠苏咬紧牙关，双脚便踩在了地上。

       腿软的不行，屠苏废了好大的劲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勉强站立。

       扶着墙走了几步，还是控制不住地屈膝跪在了地上，双膝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虽然琴川气候湿热，但冬日里还是难以避免地有些寒冷。

       地上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屠苏的双膝，跪久了以后，膝盖就酸痛得有些厉害。

       体力逐渐褪去，眼前的桌椅又晃晃悠悠地旋转了起来。

       屠苏心知就要晕过去了，却又无力阻止什么，只好随着愈发昏沉的状态，陷入了黑暗之中。

       恍惚间，仿佛听到了那首魂牵梦绕的《瑶山》，指引着他一步步地向前走。

       太子长琴、水虺悭臾、焚寂……

       昆仑、琴川、同城、江都、瑶山、蓬莱……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潮汛般涌来，他为数不多的欢乐也萦绕在心上。

       “长琴啊……”

       电闪雷鸣的空中，是谁一声轻叹，是谁在无边的苦痛中挣扎。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苦。

       人世诸多苦难，可他怨了谁呢？又能怨谁呢？

       人生在世，苦难往往多于快乐，既漫长又短暂。

       屠苏的一世极为坎坷，可回首往事，他却忽然觉得不苦了。

       “你放下了么？”

       屠苏仰头看向虚无的上空，仿佛看到了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少恭。

       那个温文尔雅，心怀天下的少恭。

       “算是吧。”

       “如此深厚的仇怨啊，那我是不是也该放了，放下那近千年的……”

       点点荧光在空中散开，把那阴郁的天色消弭了大半。

       屠苏，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那股似有若无的吸引还未褪去，可那几近消散的声音仿佛尽着最后一刻的责任。

       “那是与你相融半生却挣脱而出的焚寂煞气，别靠……”

       最终，那声音也消散了，化作一片虚无。

       “少恭，谢谢。”

       他们两人，分明是是同一人，却又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少恭始终是长琴，而他不是。

       他是韩云溪，是百里屠苏，从不是一个犯了错的仙人。

       或许他的体内拥有太子长琴的仙灵之力，但自始至终，他都不是长琴。

       正是因天道不公，天地不仁，才更应该好好珍惜当下。

       “晴雪……”

       他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焦急的推开房门，把他从地上捞进怀里。

       他很想伸出手抹去她的眼泪，却终究是没了那个气力。

       似从相识的场景，屠苏的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就算是要死，也绝不会再推开晴雪，再惹她伤心了。

       人这一生，苦难本就多于快乐，可是人，至少有决定的权利。

       没有任何人能够替晴雪做出所谓为她好的决定，哪怕是屠苏自己。

       “我困了而已……别担心……”

       沙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也没来得及看晴雪的反应，就沉沉睡去。

       这样，她会更安心些吧……